鸡年大吉,送你一只大公鸡
中西方艺术中的鸡
中国篇
鸡纹在我国传统纹样中一向是吉祥的象征。在汉代以前,鸡的形象被神化,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雄鸡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天鸡”。此后,人们更重视鸡的“德”,历代艺术品均着重表现鸡的文、武、勇、仁、信。
早期鸡的造型颇为写实
三星堆 青铜鸡
鸡,是远古先民最早驯养的家禽,也是十二生肖中唯一的禽类。因“鸡”与“吉”谐音,又因鸡有鸡冠,而“冠”与“官”谐音,故自古以来,鸡纹都被视为吉祥的象征而深受人们的喜爱。
早在五六千年前,鸡的形象就出现在岩画和陶器上,随后又出现在青铜器上。早期的鸡纹,虽然在形态上以写实为主,但具有图腾色彩,反映了先民对鸡的神性的认识。汉代以后,鸡纹的神性色彩渐淡,人们似乎更重视鸡在“德”方面的表现,并以鸡纹为主纹饰,开发出越来越多的吉祥图案。
近年来,在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的文化遗址中,都发现了陶制鸡形器。如在江苏邳州大墩子古文化遗址最下层(距今约6000年),出土了一只正蹲在窝里下蛋的陶鸡;在湖北境内的石家河文化遗址中,出土了大量造型生动的三足陶鸡;在距今约5000年的大汶口文化遗址中,也出土了形状像鸡的陶器。青铜鸡则出土于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实物为昂首挺胸的雄鸡,造型风格颇为写实。因这只青铜雄鸡出土于二号祭祀坑,同坑还出土了众多的青铜鸟,而这些青铜鸟均为青铜树的附件,使人们不由得想起古代有关“扶桑”和“天鸡”、“玉鸡”、“金鸡”的神话传说。
汉代 陶鸡
只闻天鸡之名 清代才有天鸡之形
《山海经·海外东经》称:“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三星堆出土的青铜树上有10只鸟,九只在下,一只在上,与传说相符,10只鸟象征十个太阳。另据《玄中记》记载:“东南有桃都山,上有大树,名曰桃都,枝相去三千里。上有天鸡,日初出,光照此木,天鸡则鸣,群鸡皆随之鸣。”《神异经·东荒经》也记载:“扶桑山有玉鸡,玉鸡鸣则金鸡鸣,金鸡鸣则石鸡鸣,石鸡鸣则天下之鸡悉鸣。”传说“扶桑山”因有“扶桑树”而得名。由此可见,“桃都山”即“扶桑山”,“天鸡”即“玉鸡”,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雄鸡,很有可能就是古人心目中的“天鸡”。
因三星堆的青铜雄鸡近年才出土,数千年来人们只闻“天鸡”之名而不见其形,故其形象塑造只能靠艺术家的想象。而在历代艺术品中,极少见到能与家鸡区分开来的“天鸡”,直到清乾隆年间,才出现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天鸡”艺术形象。当时的宫廷造办处曾以不同的工艺塑造“天鸡”形象,器型多为“天鸡尊”,有玉器,也有掐丝珐琅,造型奇特,纹饰精美,既像鸡又不像鸡,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雄鸡相比,更具想象力。
宋 《子母鸡图》
鸡有“五德” 广受欢迎
汉代不仅有陶鸡,鸡的形象还出现在画像石、画像砖和肖形印等上面。因十二生肖文化在汉代已广为流行,人们对十二生肖中唯一的禽类格外青睐,并把鸡逐渐人格化,赋予鸡种种优良品德,其中最著名的是《韩诗外传》提出的“五德说”。《韩诗外传》曰:“君独不见鸡乎?首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告者,仁也;守夜不失时者,信也。”很显然,具备这“五德”的是雄鸡,而母鸡的优良品德主要表现在对小鸡的悉心呵护上,所以古人在塑造鸡的艺术形象时,对雄鸡的刻画主要表现其“五德”,对母鸡的刻画则着重表现其繁衍能力和亲子之情。
在汉代以前,鸡纹还远远称不上流行,只是偶尔出现在一些器物上。经过两汉时期鸡文化的积淀,鸡纹终于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进入了第一个高峰期。从三国末期开始,越窑、瓯窑烧制出一个新品种,名为鸡首壶。这个品种出现后,迅速风靡大江南北,各地窑厂纷纷烧制。鸡首壶作为青瓷的典型器物,从西晋、东晋到南北朝,整整流行了数百年。鸡首壶除在江苏、浙江大量出土外,在江西、福建、广东、广西、湖南、湖北、贵州、四川、安徽、山东等地也有出土,其出土范围之广可谓罕见,可见鸡首壶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受欢迎程度。
清 青玉天鸡尊
八大山人写意之鸡充满倔强之气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隋唐以后,随着动物造型青瓷的逐渐式微,鸡首壶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但陶瓷上的鸡纹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从元代开始,鸡纹作为花鸟纹的一种,又重新出现在各种瓷器上。元代的鸡纹瓷器数量虽然不多,但在画面上却有构图复杂、笔法生动流畅的特点,更显珍贵。而到了明清时期,鸡纹再次进入高峰期,成为该时期瓷器的主要纹饰之一。典型器有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清康熙、雍正、乾隆、光绪四朝的官窑鸡纹器物等,且图案多有吉祥寓意,如1只雄鸡与5只雏鸡在窠里玩耍,寓意“五子登科”。公鸡与牡丹的组合,象征“功名富贵”。两只雄鸡相斗的图案,寓意“英雄斗志”。鸡冠花与雄鸡的组合,名为“官上加官”。三只公鸡在一起,寓意“三公”。一只公鸡站在大石上,寓意“室上大吉”,等等。这些以鸡为题材的吉祥图,经常出现在明清时期的瓷器上。
林风眠的雄鸡图
齐白石的雄鸡图
鸡形象大量出现的艺术品,除了陶瓷外,还有传统绘画。我国传统绘画不仅在表现形式上更多变,既有写实也有写意,而且能表达出更丰富的鸡文化内涵。在宋代留存至今的花鸟画中,有一幅著名画家王凝的《子母鸡图》及另一幅作者佚名的同名作品。这两幅《子母鸡图》均以写实的手法表现母鸡和雏鸡的形象,刻画细腻,设色雅致,将母鸡对雏鸡的呵护表现得淋漓尽致。明清时期的画鸡名家有八大山人、郎世宁等,八大山人的作品重写意,个性极强,充满斗志和倔强之气。郎世宁引入西方油画技法,融合中国传统技法画鸡,别具一格,影响深远。
近现代的画鸡名家有徐悲鸿、齐白石、李苦禅、江寒汀、王雪涛、刘奎龄等。徐悲鸿笔下的奔马无人不知,而他画的鸡也令人拍案叫绝,不仅造型准确,形象逼真,而且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和丰富的文化内涵。他很少画母鸡和雏鸡,他画的鸡,多为昂首挺立、“怒发冲冠”的公鸡,气宇轩昂,充满斗志。他还将《诗经》名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用绘画语言表达出来,充分表现了在逆境中不屈不挠的精神和斗志。齐白石则喜欢写雏鸡,寥寥数笔,便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名作有《丝瓜小鸡》、《玉米小鸡》等。
西方篇
鸡在中国文化中被赋予“五德”,颇受尊崇,而且成了十二生肖之一。在西方文化里,鸡却没有如此令人羡慕的地位,因此在美术史中专门以鸡为主题的作品并不多见。通常,在西方绘画中鸡要么是画中人的陪衬,以说明其身份;要么是厨桌上等待烹饪的材料。显然,鸡在艺术中的不同“待遇”也呈现出了中西方文化上的差异。
德国阿尔布雷希特·丢勒素描《太阳、月亮和鸡头蛇怪》
西班牙巴勃罗·毕加索蜡笔画《公鸡》
法国马可·夏加尔油画《公鸡》
作为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之一,鸡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关系十分密切。在古罗马时期的庞贝壁画中,就有表现一只羽毛华丽的大公鸡啄食石榴的画面,画中鸡的动态非常生动。在中世纪的手抄本中偶尔也可以见到鸡的形象,不过,它们往往是画面的装饰,一般没有特定的内容和含义。
文艺复兴时期的德国画家阿尔布雷希特·丢勒非常喜欢表现动物,有很多描绘动物的水彩和素描保留下来。在收藏于大英博物馆的一幅钢笔素描中,丢勒描绘了一头鸡头蛇怪。这是西方传说中与炼金术有关的怪物,长着鸡头鸡身和蛇一样的尾巴,据说它仅用目光就能置人于死地。文艺复兴时期,虽然现代科学的雏形开始形成,但是很多迷信的说法仍然占据着人们的思想。丢勒将这个虚构的生物与太阳和月亮表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很可能与当时流行的占星术有密切关系。
《萨提尔与农民》是17世纪弗兰德斯画家雅各布·约丹斯喜爱表现的题材。这个主题出自伊索寓言。萨提尔受邀到农民家做客,当他看到农民吹着汤勺以冷却食物的时候,感到十分困惑,因为刚刚在田地里,他看到农民吹自己的手是为了取暖。这让萨提尔彻底糊涂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因为他认为人类是不可信的。而画面左上方的大公鸡则歪着头,呼应着农民们略带嘲讽的表情,骄傲地看着这个愚蠢的林神,作品的气氛轻松而幽默。
在17世纪的荷兰,随着艺术市场的兴起,艺术中出现了明显的专门化倾向。很多艺术家为了便于销售作品而专攻某一类题材,静物画在这个时期变得特别繁荣,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静物画家,加布里埃尔·梅蒂绥就是其中之一。《死公鸡》是他保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静物画之一,他以高超的技艺表现了一只死去的白公鸡,对公鸡羽毛的质感和身后的空间都做了细致的描绘。在中国传统绘画中,很少将死去的动物作为表现的主体,毕竟那会令人伤怀似乎也不吉利。但是在17世纪的荷兰,有很多艺术家喜欢表现死去的猎物,既可以通过表现猎物的质感展示自己的艺术才华,又有着食物丰饶富足的寓意,颇受当时雇主们的喜爱。在当时还有很多表现厨娘用铁签穿着煺了毛的鸡准备烧烤的作品,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加以表现的。
乔治·德·拉图尔《圣彼得的眼泪》
法国画家乔治·德·拉图尔喜欢表现强烈的明暗对比,特别是烛光下的人物。他的作品《圣彼得的眼泪》表现了正在祈祷的圣彼得,在他的右前方卧着一只大公鸡。作品的主题出自《圣经·新约》:耶稣在被罗马人抓捕前曾对他的门徒彼得说,彼得将在鸡叫前三次拒绝承认耶稣是自己的老师。耶稣的话果然应验了,忏悔中的圣彼得流下了懊悔的眼泪。画面中的光线来自左下方的灯笼,它照亮了圣彼得的双腿和面部以及那只公鸡。在这里,公鸡出现的目的在于说明圣彼得在鸡叫前三次不认主的事实。这种表现方法在“锡耶纳画派”的代表画家杜乔·迪·博宁塞纳的一幅祭坛画中也可看到先例。但是,西班牙画家埃尔·格列柯在表现同一题材时,就没有用鸡来暗示圣彼得的身份,而是突出了他挂在腰间的钥匙。
到了19世纪,教会和贵族在艺术赞助中的地位逐渐下降,而中产阶级趣味的影响不断上升。特别是19世纪中叶以后,随着现实主义的兴起,很多艺术家把关注的对象转向下层民众和普通人的生活,如法国巴比松画派。让·弗朗索瓦·米勒的很多作品表现的正是生活在巴比松的农民,《喂鸡的农妇》表现了典型的法国农村生活的景象,妻子在庭院中喂鸡,背景中的丈夫正在田地里耕作。前景的几只母鸡在闷头啄食,它们背后的公鸡倒是颇显绅士风度,也很好地印证了中国人对鸡的“仁”德的描述。美国画家温斯洛·霍默也善于表现日常生活中的情趣。他画的《新下的鸡蛋》表现了一位少女正在鸡窝中捡鸡蛋,在她身后也站着一只健壮的大公鸡。
在这些作品中,鸡都是不太起眼的配角。但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流行于欧美的新艺术运动中,法国首饰艺术家雷尼·拉利克以非常写实的手法设计了一把簪子——用黄金、珐琅和紫水晶制成的一只公鸡的头,精美绝伦,充分体现了该时期艺术家们对动物主题的喜爱。立体主义画家巴勃罗·毕加索更用整幅画面表现了一只正在啼叫的大公鸡。绘画延续了他在立体主义之后的画风,造型夸张大胆,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确实与毕加索的性格有颇多神似之处。约与毕加索同时的俄罗斯裔法国画家马可·夏加尔也画了很多以公鸡为主题的作品,大多表现公鸡和骑在公鸡身上的少女形象。在这里,公鸡显然是男性的象征,甚至可能是对情欲的表现。但是,在夏加尔笔下公鸡与少女亲昵的情感交流充满了一种温馨和甜蜜的感觉。
总体而言,西方艺术家对鸡的表现不像中国艺术家那样热衷。随着中国文化影响力的提升,中国文化中的很多元素将得到世界各国的喜爱,相信在艺术中也会有所呈现。